象牙色的情笺

社畜一枚,写写科幻小说和APH

【联文】四相

你的面前,是一本古朴而怀旧的相册,当你轻轻翻开它时,映入眼帘的第一张是你躺在母亲的怀抱里,正美美地酣睡着。翻开下一张照片,是你在爬来爬去的场景。

那么,接下来翻开照片,你会看到什么呢?

 

【一】

 

   泛黄的照片中,稚嫩的我,稚嫩的面庞,还有那稚嫩天真得令人心酸的,笑容。
   看着那被绒毛玩具包围着,笑得无比灿烂的自己,冷风钻入我的鼻子,把鼻尖冻得通红,冻得发酸。大概是尘埃入了眼,一边想,一边抹去面颊上的两行清泪,但是却超抹越多。

照片中的那孩子,衣服有着一些老旧的痕迹,在一群可爱的毛绒玩具间略显格格不入,但孩子什么也没发现,只觉得很开心,很好奇,这些庞大的,摸起来这么柔软,这么舒服的家伙,到底是什么!
    我偏过头去,看到我床上的那只小泰迪熊,甚至不及照片中一些大玩偶的一只巴掌大。但却比那些家伙旧了许多。形体有一点变形(那是我把开线的它缝起来时失误了好几次。原本蓬松的绒毛变得不再柔软,甚至有点油腻,紧贴着它的躯体。
    那是自然的,那些又大又新的可爱的毛绒玩具,就像一个美好而不可即的梦,停留在那时的我心上,至于那张照片,是在一个亲戚家拍的,他们让第一次看到毛绒玩具,充满好奇的我,永远定格。
    阳光洒在床上,那只小小的泰迪熊眼中泛出金色的光。我笑了,它是母亲在次年我生日时买下的。想必,那时我对毛绒玩具的喜爱触动了母亲的心吧,她才会一改平日勤俭节约的作风,为我买下它。从此,它陪伴我度过每一个伤心与开心,直至今天。
    拆开礼盒的惊喜恍如昨日,母亲看着我兴备的样子,也笑得眯起了眼。但随后又以此为借口,要我在下次考试取得第一名。我苦得脸,怀里紧紧抱着新获的泰迪熊,生怕它被人抢走。那用劲,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它的脖子勒断,但那时的我却丝毫没有发现。直至母亲走后,我才发现了它的惨状。一脸歉意地拍着它可爱的脑袋:“对不起啊,小泰迪。”接着又抱着它去复习了。
    眼中再次滴落一颗珍珠,在照片上碎开,我惊慌地拿出纸巾擦掉,还好,照片上没有痕迹。里面那可爱的孩子,依旧笑得那么灿烂。
  不忍心再看下去,我翻开这一页,但那些画面依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二】

 

1.

我叫乔纳森。

那是我3岁的时候,恰在刚有一些记忆的成长阶段。我坐在浴缸里,快乐地洗澡、玩耍,把水汽洒在相机的镜头上。这张照片可能是我最早有印象的一个童年场景,也是我童年生活中转瞬即逝的一刻。氤氲的水汽已经散逸出了像素格拼凑出的相纸,在我视野中朦胧地糊开,暗涌着无声的热潮。

 

2.

彼时,我已经提着行李站在候车台上,父母站在后方看着我,我回头看他们目送着我的离开时带着的仪式性的表情。火车的汽鸣声从遥远的一端传过来,给我的赴学之路奏鸣了沉闷的第一乐章。我成绩平平,父母一定更加希望我能在本地直接就读稍微好一些的中学,毕竟我的能力尚且企及。

可选择是为了逃避,车头呼啸一般冲到另一端。当我一脚踏进火车的车门,前仆后继的乘客忽然的蜂拥一般把我向上推挤,以至于剥夺了我任何一点倒退甚至回头的余地。

坐稳后我透过窗口向外看,父母在许多送行者中更加显眼。我是不是看错了?母亲忽然俯下头擦眼泪,父亲无言地拍着母亲的背。我想要扒开窗户,火车已经开始了临行的颤动,我却想对外向他们呐喊,哪怕是最后一次挥手告别也好。乘务员怒斥了我的危险行径。

我呆滞地盯着车站入神,它变成了一条线,再变成一个微渺的点,消失在层层的电线和树荫里。

若故事能重来,我可能会是拥挤火车上流离的伤兵,将奋不顾身地跃下火车,回到那个曾经拼死拼活的战场。

 

3.

那天父母回家的时候,再也没有拥抱我,或者是亲吻我的脸颊。这是我从未预料过的,他们低下头来审视我,把那些火星都引窜到我身上来。本应该呼叫着投入他们张开双臂的我,现在只能怔然无措地站在那儿,没有谁最先抛出质问来打破这个对峙的局面。

父亲蛮横地揪着我的衣领把我拖走了,我从不知道父亲有如此大的力气,在他手臂的桎梏下我一路踉跄而行,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母亲跟在身后,表情的温度近乎降至冰点,让我一下子失去了呼救的勇气。

我被父亲拽下了楼,踏进门那一瞬间我回忆中零零散散的片段像被风扬起的台历一样匆匆闪过……勃朗吉太太在我长大一些的时候再也没有准许我进入她的家门,这下子我突然感觉到周遭弥漫着可怖的气氛。

勃朗吉太太躺在她的床上,她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笑——她的嘴唇严重地浮肿了起来,一直蔓延到脸颊,泛着病态的暗红色——简直是我幻想过的恶作剧中最逗人发笑的结果。可是我随即就发现了,周围还有其他的人,我的老师、我的几个同学、还有一些街区里的人,大多是和勃朗吉太太有牵连的人,都用着那一种令人可怖的眼神瞪着我。

“是你把窗口树上的马蜂窝捅下来的,是吧,乔纳森?”父亲阴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让我猛然虎躯一震。

他再说什么?什么马蜂窝?

“为什么你就这么顽冥不化,一定要处处和勃朗吉太太作对?”我的老师走近我身前,目光锋利得让我感觉被死死钉在所有人眼神之下,不能动弹。

我用了我胸腔里最浑厚的力气为自己申辩:“我没有!什么马蜂窝,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件事情!”

父亲举起手就想要给我一个耳光:“你还要狡辩?”我吓得面色发白,众目睽睽之下我开始向门外躲避。母亲拦住了我父亲的冲动,我原本以为有救星的降临,可接下来那句话让我顿时僵住了:

“霍利说他知道是你干的,霍利,你就说吧。”

霍利站在角落,原本沉默着一言不发,甚至不敢抬头正视我,大家都安静地等待他的回答,也包括我。

“乔纳森以前告诉过我他想用长杆把马蜂窝捅下来,甚至这可以捅到勃朗吉太太的阳台上,这样勃朗吉太太就会被马蜂吓到。”

他的声音很微弱,却空旷回声中清晰入耳。

“你!”我冲上去掐住他的肩膀,“明明是你说的,诬陷我!你为什么要这样,霍利!”他被我猛烈地推向墙角,他想要挣脱我但不能,这幅安分和软弱的样子绝对不是我所见到的霍利。大人们迅速地把近乎要厮打的我们推开,混乱中我被扇了一个耳光,可能是父亲,可能是母亲,刺骨的疼痛让我一下子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你在做什么!”

即便我的声音远比霍利洪亮,但我终于知道这徒劳无功了——他拥有我无法匹敌的来自他人的绝对信任,尤其是我的父母。

“看来这些年来,我实在太过纵容你了。”

 

没有结果的审讯,最后却敲定了莫须有的罪名。我被父亲关在家里几天,他不愿意与我过多交谈,我索性远远地避开他,而母亲总是在琐碎的地方开始数落我,我向来受不了如此,草草应答之后我只想着尽早找个理由脱身回房间去,整个家充斥着尴尬而带着火药味的气氛。

即便我在学校里还是学校外,听到的都是同样的东西。可以是“他终于遭受到了报应”或者是“这个恶毒的捅蜂窝的坏蛋”,更多的却是“乔纳森他是个骄纵的暴力狂”,它们源源不断,左右逢源,这些最终是我在街上行走时身上别人给我佩戴的最显眼的标记。

嘲笑,冷眼和排挤,那是我这童年最后阶段蒙上的阴影。

 

4.

“乔纳森,你该过来看看。”

“那是什么?

“马蜂窝。”霍利说。

顺着他的指向,我看到一个不太规则的土黄色的蜂窝,若不细看,我很可能将一直把它看成被刻意堆在树上的草垛,有许多黑色的马蜂在棱角分明的巢洞里爬进爬出。我第一次留心在家附近的树上出现的这样的东西,只想着赶紧拉着他离开,“别人说被马蜂叮着很疼,我们快走。”

“为什么,”霍利把我扯了回来,“我们可以用木杆把它捅下来,天气冷了以后马蜂是不会待在巢里的。”

“你要捅它做什么?”

霍利眼神中闪出了光芒,赶紧接下我的话茬:“当然是卖钱啊,一整个蜂窝——况且它这么大,一定能卖到好价钱!”

我盯着那个大草垛发起了呆,想了一会,还是摇摇头表示退缩。“得了吧傻瓜,待会你把蜂窝捅到勃朗吉家的阳台里,你就闯了大祸了。”

霍利不怀好意的笑起来,揽过我的肩膀:“你可不是一直都想对付勃朗吉太太嘛,别忘了她上一会一直在别人家里老说你的闲话。”

那一刻,我的的确确是动了心思,但无论我的意志如何地笃定,也无法去撼动那个马蜂窝带给我的威慑力。

马蜂窝后来的突然消失,突然出现在树下的木杆,都与我曾经在脑海里幻想的所谓“报复计划”的场面如出一辙。

可它去哪儿了呢?

 

5.

老师用手指轻磕我的脑门,试图把我从课堂的游离状态中一把揪回来。她低着头看我,发出和教科书同样呆板的质问:“乔纳森,你感到幸福吗?”

我的父母很年轻,他们好到甚至可以用友善来形容。无论我闯了什么祸,他们替我清理伤口,替我清洗脏掉的衣服,从来不出声责骂我。他们格外的爱我。不仅如此,我就是班里的孩子王,同学们极其听我的话,他们闯了祸只会受到数落,因而只能羡慕我的随心所欲、我行我素。我享受这种服从于感觉,这让我感到幸福。

我向着老师自满点了点头,想要将这些说出来的时候却被老师鄙夷的眼神堵住。

“乔纳森,你真的幸福吗?”

 

6.

我就这样将这个故事倒着讲完了。

在回程的火车上,这张发黄的照片被我塞回到钱包里。我只期盼着,当我又回到家里、又遇见那一群人们,最好别让它成为被磨灭和消失的记忆。

 

 

【三】

 

进城的火车的车厢里,从邻座耳塞传来的杂音从未停过。对方似乎只是旅行而已,一身轻便,米色单肩帆布包正中写有“小春日和”。只有相邻才会被看见的,小小的字。

火车“轰轰”地行驶,窗外的景色被拉扯成线,像极了色彩斑斓的画布。低下头,手指轻轻摩挲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铃声叮当作响,傅鸣匆匆忙忙地找了个位子坐下,还未打开书包,旁边的空椅子就“砰”地一下被人占领,随后一只手神烦傅鸣的眼前,他不由得抬起头来,一个人的身影一下子映入眼中。
   “你好,我叫查小司。”
  傅鸣推了推厚重的镜框,随后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嘴角微微上扬。

“你好,我叫傅鸣。”

铃声又开始响起,查小司一把推开手中的书,凑到傅鸣的面前神经兮兮地问道:“傅鸣,你是哪里人啊?我父母刚刚带我搬到这边来,在这里我谁都不认识啊。”
    “我?本地的,祖上三代都在这呢……”

话还没说完,查小司就突然给了自己一个拥抱,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大声嚷嚷道:“啊!本地的,傅鸣,你可要罩我啊。”

“喂,你先给我把手放开!”

2.

天色渐晚,落日的余晖像奥特曼胸膛上的红光,微弱但富有力量。但同在往日的剧本不一样,奥特曼并没有打到小怪兽,阳光屈服在升空的月亮之下,傅鸣也没有避开他父亲的撒泼。

“啪!”傅鸣刚打开客厅的灯光,一瓶墨绿色的酒瓶就蓦地飞了过来,险些擦着他的脸,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晶莹的碎玻璃片铺了一地。

“你个混账东西,酒没了也不去买,天天去学校有什么用?枉我养你十五年!”一个醉酒的男人站在客厅骂骂咧咧,手中又举起一个瓶子,“砰”地一声又砸在脚边,锋利的玻璃渣迸射开来,划破了他右手的皮肤。

“滴答,滴答,滴答…”微弱可察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满脸胡茬的男子一怔,又骂骂咧咧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傅鸣卸下书包,随意地擦拭掉手上冒出的血,默默地开始打扫满地的玻璃。已经八点钟了,傅鸣走进浴室,热腾腾的水汽弥漫在整个角落,白色的泡沫四处飞扬,镜子也蒙上一层水雾,这里的一切都如同仙气萦绕的美景。如果没有蜷缩在角落的少年,以及那一抹刺眼的红色的话。

“忍着吧,不过就丢个酒瓶子而已。我自童年以来都已经历了这么多,哪里都有哭过呢。啊,我今天还交了个朋友,是叫查小司……”

 

3.

开学已经三个多月了,傅鸣和查小司的友谊像清晨初露锋芒一样的阳光一般渐渐升温。两人除了放学时间几乎都黏在一块,傅鸣也慢慢了解到小司的家境,小司的父母都是白领,在这所小镇上已经算是小有名气了,但对于他自己来说不以为然,反而总是打听傅鸣的生活。每当小司问起,傅鸣就会避开话题,同时下意识地抚摸右手臂上的疤痕。

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会感觉到疼。

 

小司拉过傅鸣,神秘地说:“傅鸣,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吧,我准备了一样礼物哦。”“什么礼物?”“到时候再说啦,走,吃饭去。”小司不由分说地推着傅鸣向马路对面走。

走进餐馆的时候,小司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大盒子,把它轻轻放在傅鸣的手上,又掏出一台照相机。

“发什么呆呢,快打开来啦!”

“里面是什么,怎么有股怪味?”

小司干脆替他掀开了盒盖子,里面竟然躺着一直蠢蠢欲动的小猫。柔软的皮毛,红宝石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小爪子在傅鸣的衣袖上轻轻挠着。

“哇!好可爱的小猫,这礼物太棒了!”小司得意地摆弄着他的相机,递给被他突然拦住的路过的服务员。

“傅鸣,你先把小猫放在地上吧,我们先让服务员拍张照片!”傅鸣兴奋地放下小猫,和小司肩并肩靠着,对着镜头灿烂一笑。

咔擦。

这一刻,笑容停止在相机的显示屏上。

 

“好啦,我们吃饭啦!”

“小司,要不要给猫起名字啊?”

“嗯?叫什么好……琪琪?莉莉?……啊,等等,我突然很想吃鸡爪,那就叫鸡爪好了,”
    “……” 

 

4.

傅鸣养的小猫越来越大了,瞒着他那酗酒的父亲,偷偷地把小猫抱出门,一边走着一遍寻思着给小猫起个好名字。忙着照顾猫的他也没有留意到父亲连续几周都没有出门了。

傅鸣抱着小猫向小司家走去,小司的家是在一片豪华的小区里,离小区几百米的距离有一个公园傅鸣就坐在其中的一个石椅上,用手指轻轻揉着小猫的肚皮,小猫闭着眼睛,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喂,小司,我在你家楼下的公园。我有件严肃的事得跟你谈谈,关于小猫名字的问题。”

“等下啊!我现在下楼。名字叫鸡爪就好了呀,多霸气!”

“我买了鸡爪!”

 

傅鸣挂了电话之后,惬意地抚摸起小猫的皮毛,柔柔的,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摸着母亲头发时的场景。

一个带着火星的烟头打破了傅鸣宁静的回忆,他恼怒地抬起头,发现五个奇装异服的青年围了上来。为首的那个青年用脚碾压着那个烟头,“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肮脏的黄痰。

“小子,你知道你的废物老爸跟我们老大赌博的事情吗?”

傅鸣低下头,淡淡的说:“我爸是我爸,我是我,他赌博不关我的事。”

额头渐渐冒出细汗,手指却在暗处疯狂地敲着短信:

“小司,你不要过来,改天我们再见吧。”

“小爷我跟你说话呢!还玩什么破手机,活腻了是吧?你可不知道你爸到底输了我们多少钱。”

就在短信编辑好就要发送之时,青年“啪”地一脚踹过来,手机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摔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屏幕四分五裂,彻底地暗了下去。

小司没有收到,你一定要避开,不要来啊!

“兄弟们,小家伙还挺坚强啊,咱们给他一点教训,毕竟他爸把他卖了不是嘛。”后面的四个青年怪叫了一声,冲上来就是一脚揣在了傅鸣的脸上。其中一脚刚好踹在右手臂上,钻心的疼窜进傅鸣的脑中,他深吸了一口冷气,把小猫紧紧抱在怀里,嘴角忽然溢出了血迹。

“傅鸣!”一声吼叫让正在拳打脚踢的社会青年停下了动作,露出了里面被打得跪在了地上的傅鸣。查小司脸色涨红,一把扯过一个青年的手臂,“哇”地咬了下去。

“啊!死杂种,你敢咬老子,老子踹死你。”社会青年一脚踹上了小司的肚子,他闷哼一声,随后紧紧咬住青年的手不放开,青年面色狰狞,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胡乱地往缠着自己的少年捅去。

“小司!”

 

5.

正午一点。

落地窗玻璃外凝固着一层灰黄,甚至连车厢内,钻进鼻孔的空调味道都是灰黄的,沙沙的。喉咙也感觉到沙哑了起来。傅鸣把趴在桌上的脑袋转到右边,希望能好点,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邻座剧烈地咳嗽。

气候不同的关系吗?

明明还是小春日和。

车途上,曾有一段,穿过树林。过于繁密的野生树冠如同深山隧道把天空完全包裹,罕有地漏光变成了星星,那么小,那么碎。此外一切压上浅薄的青蓝。傅鸣抬起头,他总觉得心很热。忍不住摊开手心去接。星星,有那么两三颗,曾落在累赘毛糙的感情线的开端,让布满那处的手汗暖得颤抖。

“鸡爪,我们去看小司的墓,三个月没去了。好吗?”

窗框下,伏着一只肥胖的小猫,红宝石般的眼睛惹人怜爱,它慵懒的翻了个身,伸出一只肉爪子。

“喵~”

 

【四】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门窗摇曳,残残飘落,这无常的鬼天气使安然无恙的屋内多了几分燥郁气息,平铺在聚光灯下的旧相册像电影般一页又一页的翻过,毫不留情的将记忆纳入他的灵魂深处的异端,犹如纳粹暴力下的零星战火亦步亦趋地侵蚀干净,蓊郁的葳莚。

也许,纳粹残暴在于肉体上的毒害,而对于思想的钳制与束缚将造就那条截然不同的未选择的路。

三岁那年,他带着纯粹与无邪的笑容熟睡在母亲的怀中,而与他的美梦相对的,是母亲脑海中万千的想法——该如何培养出一个出类拔萃的精英?给予他何种的教育方式能让他的人生道路畅通无阻?我们到底该给他安排一些什么?当这一个又一个承载着家长长无尽焦虑的话题渐渐萌芽,使成了罪魁祸首,自然,他们的出发点是唯一合理的佐证了。

四岁那年,对于启蒙式教育者来说,此时的学习是走路,牙牙学语,已然成了一门必修课。“一旦拥有某种超乎常人的能力,就能有引以为豪的资本”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甚至增加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然而“过分的”能力往往是以悲惨童年为代价的,那位母亲的做法也印证了这一观点——

旧相册的第二章为我们徐徐展开了这样的一个画面:母亲将沉迷于美梦的他吵醒,经过一番简单的梳洗后并不着急给他喝奶,而是开始进行发音与识字的交替联系,这对一只会嗷嗷乱叫的孩子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偶尔他会叫得哇哇大哭,母亲也并没有怜惜与安慰的意思,只是粗暴地扔下食物不管不顾,像这样,循环往复,给予他的不是“自主独立”,而是对母亲的疏远和厌恶,让他相一致刺猬一般对外界的攻击产生应邀,并用浑身的词来自我防卫。

七岁那年,这般魔鬼式的训练的最大成效便是历练:他的叛逆性与妥协性。每当母亲为他增加新的读物是,随着阅读层次的提升,每天都与数字打交道,然而,这就好比在颓废枯竭的心灵上榨干所有的水分,终有一日,火山岩抑制不住熔融的岩浆,必会有爆发的一刻。照片上记录的只是他破门而出、离家出走的画面。耐不住饥寒交迫,他只能再次妥协,回到那个没有人情和温度的家。

从此,他变得沉默寡言,像是一位厌世者在完成设定好的程序——朝着他母亲所希冀的方式,一个人朝圣。

合上这本相册,这部电影仿佛为我们讲述了一部悲剧,一部没有童年的悲剧。

如果起初他的母亲没有那些荒谬的想法,是否他就能幸免呢?是否他就会有截然不同的人生呢?

风依旧在啸,雨依旧在下,雷电依旧在响,唯一不同的是,心中有唯一的答案。

 

END

跟文学社的社员一起写的,虽然看起来还是不尽人意,但辛苦总算是值得的。


我的文章在第二部分


感谢阅读。

评论(2)
热度(1)

© 象牙色的情笺 | Powered by LOFTER